当代新儒家对儒学宗教性问题的深思

点击数:411 | 发布时间:2025-03-03 | 来源:www.chnqilu.com

    面对西方精神文化的挑战和某些传教士直至黑格尔(Hegel ) 以来西方学界视儒学为一般世俗伦理的误导,当代新儒家的主要代表 人物,无不看重儒学内部所蕴涵的宗教精神的开掘。从肯定意义上说, 20世纪儒学的一个要紧的面相是通过讨论儒学的宗教性问题,一方面 与西方精神资源相交流并对话,其次由此而深化对于先秦、宋明 儒学等五经传统、四书传统的认识。扬弃清世汉学,经受五四洗汰之 后,始有当代新儒家重新省视东亚精神文明及其价值内核。儒学是一 种特殊的生活智慧,是生命的知识。儒学是不是是宗教或是不是具备宗教 性的问题,不只涉及到对“宗教”的界定和对宗教的价值评价,而且 涉及到对中国传统人文精神的界定与评价。只有超越“绝对他者”的 一元神宗教的界定方法,只有超越排斥性的、二分法的寡头人文主义 的“启蒙心态”,才能真的理解“儒学是什么”、“儒家的特质是什 么”和“儒学精髓与精义是什么”的问题。对于儒家道德所具备的宗 教性功能的讨论,只不过这场讨论的浮面的前奏,真的有意思的是关于 儒家道德实践、儒家安身立命之道背后之超越理据的挖掘和发挥。因 此,围绕此一问题而展开的“性与天道”、“天人合一”、“超越内 在”、“两行之理”、“自我转化”等方面的讨论,成为当代儒学的中心与重心。本文拟通过对唐君毅、牟宗3、杜维明、刘述先四人关于道德宗教意境的研究,展示当代新儒家这一方面的重大贡献,及其给下一世纪中国精神之继承与革新的多重启示。


    一 概述


    本世纪曾不断发生过儒学到底是否哲学或是否宗教的怀疑与争论,缘由盖在于大家总是以西方思辨哲学或一元宗教作为唯一参照 来评释东方儒家思想。世纪初,唯科学主义风靡,“宗教”在中国近乎成了贬词,与“迷信”打上等号。蔡元培“以美育代宗教”;胡适 以进化论、存活角逐学说的信仰代宗教;章太炎、梁启超、王国维重 佛法而不忍以佛法与宗教等量齐观;欧阳竟无亦说“佛法非哲学非宗 教”。唯有处在广州、香港中西文化接触地带的康南海、陈焕章师徒, 面对基督教权势的扩张,欲化儒家为儒教(孔教),但他们有太强的政治功利心,且对宗教的精神价值并无深层理解。


    国内常识精英出于救亡图存、求富求强的心结,几几乎全都同意了近代西方的启蒙理性,并使之变成20世纪中国的强势意识形态。这就包含了对宗教的贬斥,与人类中心主义、科学至上,乃至以平面 化的科学、民主的尺度去衡量前现代文明中无比丰富的宗教、神话、 艺术、哲学、民俗等等。其讲解学框架是单线进化论,如孔德(A.Comte) 的“神学——形上学——科学”的三段论,尤其是已成为大家几代人 心灵积习的“进步——落后”的二分法。其“成见”“前识”正是以 “排斥性”为特点的(排斥宗教、自然等)寡头的人文主义。


    当代新儒家的第一代人物梁漱溟、熊十力等,虽承认宗教,尤其是佛法有较高价值,但也遭到强势科学主义环境的影响。故梁氏一面 觉得佛法能满足宗教的两个条件——神秘与超绝,是真宗教,另一方 面又觉得宗教是将来人类的生活路向,当今却应力加排斥。梁氏一定 西方科学与宗教有不解之缘,着力讨论中国文化何以没产生科学与 民主是什么原因。熊氏则力辩儒学不是宗教,严格划清儒学与宗教、儒学 与佛学的界限,批评佛教反科学,强调儒学中包括有科学、民主等等。 盖由于他们面对的、需要回答的问题是:西学最有价值的是科学、民 主,中国文化或儒学中却没。[1] 当代新儒家的第二代人物唐君毅、 牟宗三等,亦只不过在四十年代末、五十年代初才开始一定宗教的价值。 [2] 移居香港后,他们进一步认识到西文文化中最有底蕴和深意的不是别的,恰恰是宗教。同时,在西方宗教意识与宗教价值的启发下,基于与西方文化抗衡与护持中国文化精神的心结,开始以新的视域认 识、掘发、诠解儒家、儒学中所蕴含的宗教精神。以1958年元旦唐君 毅、牟宗3、徐复观、张君劢四先生《中国文化与世界》宣言[3] 为 代表,标志新儒家已有成型的一整套关于儒学宗教性的怎么看。他们认 为,中国没象西方那种规范的宗教教会与宗教战争和政教离别,中 国民族的宗教性的超越感情及宗教精神,与它所看重的伦理道德,乃 至政治,是合一而不可分的。“天”的观念在古时候指有人格的上帝, 古人对天的宗教信仰贯注于后来思想家关于人的思想中,成为天人合 德、天人合1、天人不2、天人同体的观念。儒家天人交贯的思想一 方使天由上彻下以内在于人,一方使人由下升上而上通于天。气节之 士杀身成仁、舍生取义即含有宗教性的超越信仰。儒家义理之学、心 性之学是打通人的生活之内外、上下、天人的枢纽。在肯定意义上, 唐牟称儒学为道德的宗教、人文的宗教或成德之教,充分论证其既超 越又内在、既神圣又凡俗的特质。要之,第二代新儒家潜在的背景 (或潜台词)是:西学最有价值的是宗教,中国却没宗教的传统。 因此他们从强势的排斥性的启蒙心态中摆脱出来,掘发儒学资源中的 宗教精神价值,剖析了儒学与世界上其它大的宗教的同一与差异,并开始试图与各宗教对话。


    当代新儒家的第三代人物杜维明、刘述先等,具备开放宽容心态, 对西方宗教有了更全方位的理解。他们在唐、牟、徐的基础上,又借用 西方宗教存在主义或其他宗教学家等有关“宗教”的新界定、新解释, 面对西方读者或听众,积极阐发儒学的价值与意义,主动与基督教、 天主教、回教对话。他们对神性与人性、道德精神与宗教精神、终极 关怀与现实关怀、内在超越与纯粹超越的问题作了进一步探讨,特别 阐发宋儒“身心之学”、“自我”观念与自我实践过程中的本体论意 蕴和伦理宗教的特质。面对两种西方模式——科学主义模式与绝对外 在的上帝模式的夹击,他们作出了创造性回话,努力与西方神学界沟 通,为其提供儒家资源中把超越外在的天道与俗世生活、自我深思连 在一块的慧解。


    从以上描述不难发现,对儒学内蕴的精神价值各层面的抉发和解释,与解释者自己对西方精神价值的理解程度(或方面)密切有关。 三代现代新儒家对西学的回话由对抗式的,渐渐转变成理解中的对话, 汲取中的发挥。对话亦由被动变为主动。关于儒学是不是是儒教,或是 否具备宗教性的问题,本来就是从西方文化出发的问题意识。第二代 现代新儒家借此说明中国文化、儒家精神的特质——“内在的超越” 的问题。第三代当代新儒家增事踵华,愈加主动。总之,当代新儒家 不认可把一元宗教的“外在超越”移植过来,而是充分看重儒学在凡 俗世界中体现神圣的特征,充分发挥儒学中很多未被认识的珍贵资源。


    二 唐君毅:人文涵摄超人文,本心本性即天心天性


    唐先生是最具备悲悯恻怛之心与存在实感的哲学家。他对世界各 大宗教都有相当同情的理解,觉得当今世界、人类,极需宗教、道德 与哲学加以救治,倡导宗教间的相互宽容、融通,企盼打造中国的新 宗教,由传统宗教精神进步出来,主要由儒家的安身立命之道进步出 来。


    第一,唐倡导超人文与人文的和合。宗教精神是超人文的,宗教 家追求现实生命以上的另一生命,一定超现实世界超人文世界的形上 实体,有超越的信仰,由此见宗教的神圣与庄严。同时,所有宗教事 业又与人有关,宗教家一般都从事社会人文事业。[4] 因此,宗教也 是人文的一支。在现当代,超人文的宗教精神对人文为必需。人文世 界中的人,可以相信有神。神灵世界的信仰,可以提高人的精神,使 大家不致只以物的世界、自然的世界为托命之所,可以平衡大家精神 的物化、自然化和背离人文的趋向,自觉知道人文的价值意义。[5] 儒家讲极高明而道中庸,使超世间与世间不二,而一定所有生活人文 的价值。儒者不是只有干枯的神的观念,而是通过“仁”的时尚,通 过人与天、人与人的精神感通以见神,体验神境。儒者的宗教情绪、 宗教精神,是通过大家对人伦、人文之爱,通过社会历史文化活动而 生发打造的。唐的思想,一定自觉能通贯到超人文境界之人文精神, 一定儒家之人重于文,由人文世界,以通超人文世界之天心天理的修 养的道路。[6] 第二,唐倡导天知与良知的和合,以良知作为判断宗教 信仰的规范。宇宙本源是天知或天心或上帝,但大家不可以说天知与良 知是绝对离别的二物。良知可说只不过天知之呈于我,天知只不过良知的 充极其量。二者为互相保合关系,而不是因果关系、本体属性关系、 创造者与被创造者的关系。良知是人的所有判断的自生之原。“依良 知为标准,可以说所有高级宗教中的超越信仰,都源于人之求至善、 至真、完满、无限、永恒之生命之需要,求拔除所有罪恶与痛苦之要 求,赏善罚恶以达成永恒的正义之需要,因而是人所当有些。”[7] “依良知的规范,大家可以说,所有高级宗教中所讲的上帝、阿拉、 梵天,在到底义上,都不可以与人的良知为二,而相隔离。”[8] 中国 古时候实信天为一绝对的精神生命实在。孔子的年代,有郊祀之礼,人 民相信天,故孔孟的精神在继天的首要条件下偏重尽心知性立人道,融宗 教于道德。宋明时期大家不信天神,故宋明儒重立天道,即道德以为 宗教。前者承天道以开人道,后者由人道以立天道,都讲天人交贯。 [9] 儒家讲性与天道、天心与人心的不二。儒教是以人之本心本性即 天心天性的天人合一之教。儒家以良知判断和反求诸己的精神,不会 走入宗教战争、宗教对抗、宗教迷狂和盲目崇拜。


    第三,唐在儒家思想的信仰中,发现宗教性的安身立命之所,是为儒家教化的基础。这是涵宗教性而又超一般宗教的。[10]宗教并不 必以神为本,而以求价值的达成过程中的超越、圆满、悠久为本。儒 家不同于一般宗教在于它的平凡。儒家精神与所有人类高级宗教的共 同点,即是看重生活存在自己之求得一确定的安身立命之地的。儒家 一定依据心灵的无限性、超越性形成的种种宗教信仰,而且能回头见 此信仰中的所有庄严神圣的价值,都根于吾人之本心本性。儒者在信 仰一超越的存在或境界以外,转而自信能发出此信仰的当下的本心本 性。唐氏强调儒家的自我、主体即具备超越性无限性的本心本性。[11] 儒家由人自觉其宗教精神,有高层次的自知自信。儒家的信仰中,包 含着对道德主体自己的信仰,其“重在能信者之主体之自觉一方面, 而不仅重在所信之客体之被自觉的一方面”[12]. 儒家强调,肫肫之 仁种直接蕴藏在吾人的自然生命与身体形骸中,而直接为其主宰。人 之仁德充内形外,显乎动静,发乎四肢,而通于人伦庶物、家国天下。 尽伦尽制看着平庸,事实上并不平庸,此中之性情、仁种,既超越 于此身形骸之上,又贯彻于身体形骸之中,并达之于社会关系中之他 人的精神,对别人的性情、仁种加以吹拂。其它宗教缺少这种自信, 遂不免视此身为情欲、罪恶、苦业的渊薮。儒家则凝摄外向的信仰成 自信,自安此身,自立此命,身体力行,由近及远,把仁心一层层推 扩出去,由孝亲而敬长,由云筑网而治国,而平天下,并及于禽兽草木。 仁心的时尚,凝聚于具体的人伦关系上,不似基督教、佛教一往平铺 的人类观念、众生观念。人在现实的家庭、社会、国家、人类之道德 实践的层层推进中,透显了本心本性的超越无限性,并上达一种形上 的及宗教性的境界。[13]第四,唐看重挖掘“三祭”的宗教意义与宗 教价值。中国人对天地、祖宗与圣贤忠烈人物的祭祀涵有宗教性。这 不是哲学理论,更不是一般道德心理与行为。祭祀对象为超现实存在, 祭祀礼仪与宗教礼仪同具备象徵意义。祭祀时,祭祀者所求的是自已 生命精神的伸展,以达于超现实的已去世的祖宗圣贤,及整个天地, 而顺承、尊戴祖宗圣贤及天地之德。此敬此礼,可以使人超越于其本 能习惯的生活。唐倡导复兴祭天地与对亲师圣贤的敬意,对人格世界、 宗教精神、宗教圣哲的崇敬。[14]通过三祭,报始返本,使吾人的精 神回到祖宗、圣贤、天地那里去,展示人的心灵超越现实的局限,具 有超越性与无限性,亦使人的心灵兼具保存与创造两面。


    最后,唐先生晚年有融摄世界各大宗教、哲学的《生命存在与心 灵境界》的巨构,即心通九境之说。心灵生命次第超升,从客观境界 的三境到主观境界的三境再到超主客观境界的三境。通过升进与跌落 的反复,通过超升过程中感觉经验、理性常识、逻辑思维、道德理想、 宗教信仰之正负面用途的扬弃,最后达到“仁者浑然与物同体”的 “天人合一”之境。这也就是“天德时尚”、“尽性立命”境。在唐 氏看来,儒家融摄了西方一神教和佛教,其说最为圆融。达到最后境 界的方法是“超越”。“超越”是本体即主体的特质,是主体超越了 思维矛盾律的相对相反,超越了主体所表现的活动之用与所有境物 的有限性,达到自我与天道的冥会。当然,在这里,“超越”主如果 指的内在超越,指的心灵的无限性。唐氏所做的是一种广度式的判教 工作,对东西方宗教与哲学的主要传统,予以包容和定位。[15]总之, 唐君毅以儒家的“良知”“仁心”学说作为涵摄各宗教和判教的依据。 唐氏一定儒家由道德向超道德境界的提高,由尽性知命的道德实践向 “天人合一”或“天德时尚”的无上境界的提高。就终极之境而言, 此与基督教的“上帝”、佛教的“涅 ”之境相类似。就达成的路径 而言,儒教不走否定现实生活的道路,而是走道德实践的路,以此融通 种种超越的信仰,把宗教的价值转入人的生命之中。生命心灵由“经 验的我”到“理性的我”到“超越的我”,心灵境界由“客观境”到 “主观境”到“超主客观境”,次第升进,不断超越。每一重境界对 生命也是一种限制。但生命心灵具备不断自我超越、自我提高的本性。 唐氏进一步把儒家的信仰内化,一定人能健全自己,一定而且张大了 “合神圣以为一兼超越而亦内在于人心之神圣之心体”[16]. 这实质 上是对作为价值之源的,积淀了“天心天性”的“无限的仁心”、 “本心本性”的完满性的信仰。


    三 牟宗3、内在而超越,道德的宗教


    牟先生是最具备思辨智慧的哲学家,他对儒学宗教性的问题亦有一番特别的论说。第一,他对儒佛耶三教作了粗略的比较。他觉得, 儒家的悲悯,等于佛教的大悲心和耶教的爱,三者同为一种宇宙的 悲情。耶教的恐怖意识,佛教的苦业意识,从生活负面的罪与苦进入; 儒家的忧患意识(借用徐复观的说法),则从生活正面进入。儒家凸 显的是主体性与道德性。“在耶教,恐怖的深渊是原罪,深渊之超拔 是救赎,超拔后的皈依为进天堂,挨近上帝。天堂是耶教之罪恶意识 所引发的最后归宿。在佛教……由无常而起的痛苦(苦),由爱欲而 生的烦恼(业),构成一个痛苦的深渊,它的超拔就是烦恼的解脱, 即是烦恼灭尽无余之义的灭谛,而超拔烦恼深渊后的皈依就是达到涅 寂静的境界。”[17]中国人的忧患意识,引发的是一个正面的道德意 识,是一种责任感,是敬、敬德、明德与天命等等观念。中国上古 “天道”“天命”等“天”的观念,虽似西方的上帝,为宇宙的最高 主宰,但天的降命则由人的道德决定。这就与西方宗教意识中的上帝 大异其趣。天命。天道通过忧患意识所生的“敬”而步步下贯,贯注 到人的身上,成为人的主体。在“敬”之中,大家的主体并未向上投 注到上帝那里去,大家所作的不是自我否定,而是自我一定。这个主 体不是生物学或心理学上的所谓主体,而是形而上的、体现价值的、 真实无妄的主体。孔子的“仁”,孟子的“性善”都由此真实主体而 导出。[18]第二,牟通过对“性与天道”的阐释,论述了儒学“超越” 而“内在”的特点。他说,天道一方面高高在上,有超越的意义,另 一方面又贯注于人身,内在于人而为人之性,因而又是内在的。天道 兼具宗教(重超越)与道德(重内在)的意味。在中国古时候,因为特 殊的文化背景,天道观念在内在乎义方面有辉煌的进步。孔子以前就 有了性命与天道相贯通的思想传统。孔子以仁、智、圣来遥契性与天 道。“天道”既有人格神的意义,更是“生生不息”的“创生不巳之 真几”。天命、天道可以说是“创造性本身”。(然而,“创造性的 本身”在西方只有宗教上的神或上帝才是。“本身”就是不倚赖于有 限物的意思。)“天道”是从客观上讲的,“性”是从主观上讲的。 这个“性”是人的独特处,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,是人的本体,是 创造性本身,而不是生物本能、生理结构、心理情绪所显者。“成圣” 是从应然而非实然的层面讲的,意思是正视我们的精神生命,维持生 命不“物化”,以与宇宙生命相融和,相契接。“仁”就是精神生命 的感通、润泽,层层扩大,以与宇宙万物为一体为终极。“仁”代表 了真实的生命,是真实的本体,又是真的的主体。孔子讲“下学而上 达”,意即人只须努力践仁,便可遥契天道。古人训“学”为“觉”, 即德性的开启或悟发。孔子之“天”仍维持着它的超越性,为人所敬 畏。孔子对天的超越遥契,有严肃、浑沌、神圣的宗教意味。


    《中庸》《易传》一系和《孟子》一系,都讲内在的遥契,有亲 切、明朗的哲学意味。所谓内在的遥契,即不再需要向上攀援天道, 反把天道拉下来,收进自己内心,使天道内在化为我们的德性,把人 的地位,通过参天地而为三的过程,与天地并列而为三位一体。故天 命、天道观念进步的归属,是主体意义的“诚”“仁”观念的同一化, 由重客体性到重主体性,凸显了“创造性自己”的创造原理、生化原 理。[19]第三,牟论证了作为宗教的儒教。他说,知道西方文化,不 能只通过科学与民主政治来认识,还要通过西方文化的基本动力—— 基督教来认识;同样,知道中国文化也要通过其动力——儒教来认识。 (一)儒教第一尽了“平时生活轨道”的责任。周公制礼作乐,替民 众定伦常规范,既是“圣人立教”,又是“化民成俗”。伦常在传统 社会是郑重而严肃的,背后有永恒的意义,有道德价值,有天理为根 据,不止是社会学、生物学的定义。如父慈子孝、兄友弟恭,是天 理合当这样的。(二)儒教之所以为教,与其它宗教一样,还为民众 开辟了“精神生活的渠道”。它一方面指导生活,收获人格,调节个 人内心世界,其次在客观层担负着创造历史文化的责任,此与一 切宗教无异。(三)儒教的特征,其注意力没使客观的天道转为上 帝,使其形式地站立起来,由之而展开其教义,也没把主观呼求之 情形式化为宗教仪式的祈祷;其重心与中心落在“人‘怎么样’体现天 道”上。因此,道德实践成为中心,视生活为成德过程,终极目的在 成圣成贤。因此,就宗教之“事”方面看,儒学将宗教仪事转化为日 常生活之礼乐,就宗教之“理”方面看,儒学有高度的宗教性,有极 圆成的宗教精神。孔子的“践仁成仁者”,孟子的“尽心知性知天”, 都是要恢复、弘大天分予大家人的创造性本身,即精神生命的真几。 普通人说基督教以神为本,儒家以人为本。这是不中肯的。儒家并不 以现实有限的人为本,而隔绝了天。人通过觉悟和成德过程,扩充本 性,体现天道,收获人文价值世界。儒家并非盲目乐观,不把人的 能力看得太高,不觉得人能把握天道的全幅意义、无限神秘,也不愿 定人能克服全部罪恶;相反,儒家看重修养功夫,在无穷的成德过程 中,一步步克服罪恶,趋向超越的天道。[20]第四,牟就儒教的特征, 阐发了“道德的宗教”说。以前节大家可知,唐君毅先生并不抹煞道 德与宗教的界限,倡导通过道德实践走向超越的“天德时尚”之境。 通过此节,大家亦可知牟与唐都把天道的超越性与仁心的无限性贯通 了起来。牟更进一步,直接把儒教界定为道德教、成德之教、人文教。 他觉得,道家之“玄理”、佛家之“空理”、儒家之“性理”,“当 是道德宗教者。宋明儒所讲者即‘性理之学’也。此亦道德亦宗教, 即道德即宗教,道德宗教通而一之者也。”[21]牟宗三先生指出,宋 明儒之中点与重点落在道德的本心与道德创造之性能(道德实践所以 可能之先天依据)上。这种“本心即性”的“性情之学”又叫“内圣 之学”,意即内而在于个人自己,自觉地作道德实践(即圣贤功夫), 以进步完成其德性人格。一方面,它与一般宗教不同,其道德的心愿 不可以与政治事功完全隔开,只退缩于以个人成德为满足。其次, 此“内圣之学”亦曰“成德之教”。‘成德’之最高目的是圣、是仁 者、是大人,而其真实意义则在于个人有限之生命中获得一无限而圆 满之意义。此则即道德即宗教,而为人类打造一‘道德的宗教’也。 “[22]牟氏指出,这既与佛教之以舍离为中心的灭度宗教不同,亦与 基督教之以神为中心的救赎宗教不同。在儒家,道德不是停留在有限 的范围内,不像西方某些学者那样,以道德与宗教为对立的两阶段。 牟觉得”道德即通无限“。意思是说,尽管道德行为有限,但道德行 为所依据之实体以成其为道德行为者则无限。”人而随时随处体现此 实体以成其道德行为之‘纯亦不已’,则其个生活命虽有限,其道德 行为亦有限,然而有限即无限,此即其宗教境界。体现实体以成德 (所谓尽心或尽性),此成德之过程是无穷无尽的。要说不圆满,永 远不圆满,无人敢以圣自居。然而要说圆满,则当体即圆满,圣亦随 时可至。要说解脱,此即是解脱;要说得救,此即是得救。要说信仰, 此即是信仰,此是内信内仰,而非外信外仰以假祈祷以赖救恩者也。 圣不圣且无所谓,要者是在自觉地作道德实践,本其本性情体以沏底 清沏其生命。此将是一无穷无尽之工作。所有道德宗教性之奥义尽在 其中,所有关于内圣之学之义理尽由此展开。“[23]最后,牟进一步 提出圆教与圆善学说,指出真的的圆教在儒家。牟先生在《智的直觉 与中国哲学》、《现象与物自己》、《圆善论》等巨著中,消化康德, 创造性进步儒释道三教。他分疏了两层存有论。他觉得,康德所说的 超越的区别,应当是一存有上的区别(现象界的存有论与本体界的存 有论的区别),而不是一般形而上学所说的本体与现象的区别。牟又 指出,康德不愿承认人有”智的直觉“,把”智的直觉“看成上帝的 专利,因此他只能就知性的存有论(即”执的存有论“)的性格特点收获 现象界的存有论即内在的形上学,而不可以收获超绝的形上学,即本体 界的存有论(”无执的存有论“)。中国儒、释、道大都一定人有智 的直觉,以此改造康德哲学,可以完成康德没办法完成的超绝的形上学 与基本的存有论。此两层存有论是在成圣、成佛、成真人的实践中带 出来的。就终极言,是成圣、成佛、成真人:人虽有限而可无限。


    牟先生发挥佛教天台宗判教而显之圆教观来会通康德的圆善论, 重释中国儒释道的精神方向。他指出,基督教觉得人有限而不可以无限, 上帝无限而不可以有限,人神之间睽隔不通,因此可称之为“离教” (隔离之教)。佛家的“般若智心”,道家的“道心”,儒家的道德 意义的“知体明觉”,都是“无限心”。儒释道三教都承认人虽有限 而可无限,都把握了“慎独”(在佛家是“修止观”,在道家是“致 虚守静”)这一枢纽,都觉得人可通过我们的实践朗现无限心,故称 之为“盈教”(圆盈之教)。[24] 牟论述了儒释道三教的圆教与圆 善,指出佛家的圆教是由“解心无染”入,道家的圆教是由“无为无 执”入,而儒家则直接从道德意识入。儒家的圆教自孔子践仁知天使, 经孟子、《中庸》、《易传》直至宋明儒,得到大的进步。相比较而 言,佛道两家缺少创生义,不可以直贯于万物。儒家“预设一道德性的 无限智心,此无限智心通过其创造性的意志之用途或通过其感通遍润 性的仁之用途,而能肇始所有物而使之有存在者也。”[25] 牟觉得, 儒教具备道德创造的意义,纵贯于存在界,十字打开,是大中至正的 圆教。道德主体使圆教成为可能,只有在此圆实教中,德福一致的圆 善才真的可能。在康德那里,德福一致的达成需要上帝作保证,在儒 教这里,按牟氏的说法,是以自由无限心(道德主体)取代了康德的 上帝。自由无限心本身就是德福一致之机。上帝对象化为人格神,成 为情识所崇拜祈祷的对象。然而,儒教的道德主体(无限智心、自由 无限心)却可以落实而为人所体现,在道德实践中达到圆圣理境。“圆 圣依无限智心之自律天理而行即是德,此为目的王国;无限智心于神 感神应中润物、生物,使物之存在随性转,此即是福,此为自然王国 (此自然是物自己层之自然,非现象层之自然……)。两王国‘同体 相即’即为圆善。圆教使圆善为可能;圆圣体现之使圆善为真实的可 能。因此,依儒圣智慧之方向,儒家判教是始乎为士,终乎圣神。…… 由士而贤,由贤而圣,由圣而神,士贤圣神一体而转。人之实践之造 谐,随根器之不同与种种特殊境况之限制,而有各种等级之差别, 然而圣贤立教则成始而成终矣。至圣神位,则圆教成。圆教成则圆善 明。圆圣者体现圆擅长天下者也。此为人极之极则矣。”[26]在这里, 有士、贤、圣、神四位教。士位教有“尚志”、“特立独行”或《礼 记。儒行篇》等。贤位教以“可欲之谓善(此可欲指理义言),…… 充实之谓美,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”为代表。圣位教以“大而化之 (大无大相)之谓圣”乃至“与天地合其德,与日月合其明”,“以 天地万物为一体”为标志。神位教以“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”,“君 子所过者化,所存者神,上下与天地同流”为内容。四位教亦可以说 是四重境界。


    总之,牟宗三关于儒学即“道德宗教”的深思,打通了性与天道、 道德与宗教、超越与内在、圆教与圆善,明确提出了儒学即是宗教的 怎么看,奠定了理论基础,是迄今为止,当代新儒家关于此一问题尚未 逾越的里程碑。
    四 杜维明:作为群体行为的终极的自我转化


    杜先生为儒学的源头活水流向世界而不懈陈辞,是现在最活跃的 新儒家代表。在主动与世界主要宗教对话的过程中,在新诠儒家传统 的过程中,他对儒学的宗教性问题作出了多方面的揭示。
    第一,他不认可以一元宗教(超越外在上帝)作为衡量是不是“宗 教”的常见标准。他在70年代初就提出不要把西方文明的特殊性作为 人类文化的常见性。以希腊的哲学思辨、基督的宗教体验作为范式, 或以“哲学”“宗教”的抽象观念来剖析儒家,或许会犯削足适履的 谬误。他倡导把作为哲学或宗教的儒家的问题转化为儒家的哲学性与 宗教性问题。在哲学与宗教的交汇处与共通处置解儒家的学术或体验 的特点,它恰恰是体验式哲学或智性的宗教。要之,哲学与宗教在西 方是两个传统,但在中国乃至东方只不过指向同一传统之两面。[27] 80 年代,杜批评了马克斯。韦伯(Max Weber )关于儒家只不过对世界的 适应的说法,觉得此说“紧急地贬抑了儒家的心理整理和宗教超越的 能力”[28].90 年代,他反驳了中国文化的缺失是没上帝等说法。 他觉得,五四时以为缺科学民主,目前又觉得缺宗教传统,都是从西 方文化出发的问题意识。前者从启蒙思潮,后者从一元宗教。杜既不 同意从工具理性的角度来宣扬儒家的所谓无神论,也不赞成以基督教 或其它一元宗教的“超越外在”来弥补儒家传统的“超越内在”的不 足。他对时下一些华人学者一厢情愿地把西方特殊形态的宗教移植过 来,或为了发展一种宗教范围,而把自己家里文化中还相当有说服力和生 命力的价值资源,在没深入研究之前就消解、丢弃的作法,提出了善意的劝告和批评。[29]凡此种种,都是要自立权衡,善待或正视自 家资源的特点,防止西方中心论的影响。这都具备办法论的启迪。


    第二,在儒家及其性情之学具备宗教性的考虑方面,杜遭到多方面的影响,其中主要有四个方面:第一,他直承唐、牟、徐的传统, 可谓“接着讲”。第二,他深受宗教存在主义者马丁。布伯(Martin Buber )、保罗。 田力克(Paul Tillich)、戈伯。马赛尔(Gabriel Marcel)等人的影响,齐克果(Kirkegaard)也是杜感到亲切的人, 这对性情之学内蕴的宗教体验层面的发挥不无启发。第三,他遭到美 国宗教学家史密斯(W. C. Smith )关于宗教的界定及宗教意义、目 的研究的影响。史密斯区别了“宗教”与“宗教性”,前者指静态结 构、客观规范,后者指传统、信仰,尤其是某一信仰群体中的成员在 精神上的自我认可。后者对作为一种精神传统的宋明儒学的内在层面 的揭示颇有补益。第四,他在与当代神学家、宗教学家对话的过程中 亦得到启发。


    第三,杜揭示了“为己之学”的伦理宗教涵义,界定了宋明儒学 的宗教性。对于韦伯关于儒学缺少一个超越的支撑点的说法,杜反驳 道:这事实上是把一种基督教的,从而是外来的讲解强加在儒学之上。 在儒家,虽并不相信有位超越的人格化的上帝,但相信人性最后是善 的,而且有包容万物的神性。这种人性是天命所赐,需要通过心的有 意识的、致良知的活动才能充分达成。杜把这称为“存有些连续性”。 天的实体对人决不是陌生的,能为人的意志、感情和认知功能所领悟。 通过心灵的培育和修养,人可以知道到神发出的最几微的声音,领悟 天运作的奥妙。同任何神学证明不同,宋明儒坚持古时候“天视自我民 视,天听自我民听”的天人互动观念,这规定了宋明儒的宗教性。[30] 人的自我在其自己的真实存在中体现着最高的超越,这不可以理解为孤 立的个体与上帝之间的关系。“儒家对人的固有意义的‘信仰’,是 对活生生的人的自我超越的真实可能性的信仰。一个有生命的人的身、 心、魂、灵都充满着深刻的伦理宗教意义。具备宗教情操在儒家意义 上,就是进行作为群体行为的终极的自我转化。而‘得救’则意味着 大家的人性中所固有些既属天又属人的真实得到充分达成。”[31]作 为常识群体或旨趣相近的求道者的终极依据,不是一个作为“全然他 者”的超越力量。儒家深信超越作为存在情况之自我,超越现实经验 的转化,此转化的界限是使人与天所赋予的本性相符。这种终极自我 转化的承诺即包括着某种超越层面。杜把宋明儒的宗教性表述为: “它是由人的主体性的不断深化和人的感受性连续扩展的双重过程构 成的。在这样的情况下,作为群体行为的终极的自我转化势必产生一系 列的吊诡:如对自我的培育采取了对自我的主宰的形式:自我为了实 现其本性就需要改变它的以自我为中心的结构……”[32]又界定为: 一种终极的自我转化,这种转化可以视为作为一种群体行为,与作 为对于超越者的一种忠诚的对话式的回话。简言之,就是在学做人的 过程中,把天分人的自我超越的无限潜力全方位发挥出来。[33]杜维明 指出:“儒教作为宗教性哲学,它所追求的是‘立人极’。它主要的 关怀是研究人的独特质从而去理解他的道德性、社会性和宗教性…… 它的主要任务是在探究如何成为最真实的人或成为圣人的问题。” “儒家的成圣之道是以一个信念为基础的,就是人经由我们的努力, 是可以臻于至善的。如此,作为自我修养形式的自我认识,也就同时 被认作是一个内在自我转化的行动。事实上,自我认识、自我转化不 仅密切相联,而且也是完全结合成一体的。”[34]最后,大家综合一 下杜在儒学宗教性论说中的三项重点与贡献。(一)“自我”——是 一个具备深远的宇宙论和本体论含意的伦理宗教观念。伦理宗教范围 创造活动的中心是人的主体性。自我是开放的,是各种有机关系互联网 的动态的中心,是一个具体的人通向整体人类群体的过程。在自我的 可健全性中,它不断深化,不断扩展,在修、齐、治、平过程中历程 了与一系列不断扩展的社会群体相融和的具体道路。塑身的每一阶段 都是结构上的限制和程序上的自由之间的辩证关系。自我处境、社会 角色的限制亦是自我进步的助缘。在前述过程中不断超越人类学的限 制,体现着大家每一个人之中的圣性。[35](二)“圣凡关系”——儒 学宗教性的特征是在现实、凡俗的世界里体现价值、神圣,把现实的 限制转化成个人乃至群体超升的助缘。在轴心年代,中国凸显的是儒 家为代表的对人本身的深思,即把一个具体活生生的人,作为一个不 可消解的存在进行深思。其所涉及的四大层面是:自我、个人与群体、 人与自然、人与天。儒家不从自我中心、社会中心、人类中心来概念 人,又一定天地之间人为贵。儒家把凡俗的世界当作神圣的,实然中 有应然,高明寓于凡庸之中。这可以为世界各大宗教的现代化提供精 神资粮。[36](三)“体知”——这不是认知范围中的理智逻辑之知, 而是塑身过程中的德性之知,是一种生命体验,自证自知。人与天、 地、人、我的感通是动态的过程而非静态的结构,不可能脱离天人合 一的宏观背景而成为隔绝的认识论。[37]杜进一步把“体知”疏理为 感性的、理性的、智性的、神性的四层次,觉得此四层体知交互滋养, 是拥有灵觉而又可以交流神明的人的特质。[38]总之,杜关于身性情 命、修养之学的伦理宗教性质的阐释,尤其是以上三点,为儒学的现 代化和世界化提供了创造性的成长点,值得看重和发挥。


    五 刘述先:两行之理与理一分殊
    刘述先无疑是当代新儒家阵营在现年代最有哲学修养的学者之一。 他代表儒家,积极推进儒学与天主教、基督教、回教等方面的对话, 努力参与世界宗教与伦理方面的交流互动。他有关儒学宗教性问题的中英文论文,最早发表于1970-1971 年间[40],基本论旨到今天未有大变,然关于孔孟思想的宗教义蕴,近年来的论著显然有更深入的挖掘。


    第一,刘重视现代神学的成就及面对现代化的儒耶交流。他取基督教神学家田立克(Paul Tillich)的见解,把宗教信仰重新概念为 人对终极的关怀。这显然是对“宗教”取一种宽泛的界定方法,由于 在田立克看来,人的宗教的祈向是常见的,每一个人都有我们的神,我们的信仰,我们的终极的关怀。当然,问题在于哪种终极关怀才是真的的终极关怀。刘又借鉴现代神学家蒲尔脱曼(Rudolf Bultmann)、 巴特(Karl Barth)、魏曼(Henry Nelson Wieman )、赫桑(Charles Hartshorne)、庞豁夫!猧etrich Bonhoeffer )、哈维。柯克斯 (Harvey Cox)和孔汉思(Hans Kung )等人的思想,比如消解神化、 象征语言的进路、经验神学、过程神学或宗教彻底俗世化的努力等等, 进而从当代宗教的角度审视儒家传统的宗教意涵。现代神学扬弃中世 纪的宇宙论等形式构造,一面坚持基督信息在现代的相干性,一面接 受现代文明的挑战。本来,以传统基督教为模型的宗教观念,根本就 不适用来讨论世界宗教(比如无神的佛教)。从宗教现象学的看法看, 宗教的概念需要重新加以修正,需要捐弃传统以神观念(尤其是一神 教)为中心的宗教概念。上帝可以死亡,但宗教意义的问题不会死亡。 对于“他世”的祈向并非宗教的必要条件,对于“超越”的祈向乃 是任何真实宗教不可或缺的要点,对现世精神的重视未必肯定违反宗 教超越的祈向。刘述先从这一视域出发,断定孔子虽然不信传统西方 式的上帝,并不表示孔子肯定缺少深刻的宗教情怀,中国传统对于 “超越”的祈向有它我们的独特的方法。[40]刘觉得:“由孔子反对 流俗宗教向鬼神祈福的态度,并不可以够推出孔子倡导一种寡头的人文 主义的思想。事实上不仅在他的很多誓词如‘天丧予’之类还保留了 传统人格神信仰的遗迹,他对超越的天一直存有极高的敬意。”[41] 通过对孔子“天何言哉”等“无言之教”和“三畏”的解释,刘进一 步一定孔子彻底突破了传统:“天在这里已经完全无人格神的特点, 但却又不能把天道化约成为自然运行的规律……孔子一生对天敬畏,保 持了天的超越的性格特点。故大家不可以不把天看作每时每刻不以默运的方 式在宇宙之中不断创生的精神力量,也正是所有存在的价值的终极根 源。”[42]刘注意到孔子思想中“圣”与“天”的密切关联及孔子对 祭祀的真诚态度,指出孔子从未怀疑过超越的天的存在,从未把人事 隔绝于天。但孔子强调天道之默运,达成天道有赖于人的努力,人事 与天道有不可分割的关系。这与当代西方神学思想所谓上帝(天道) 与人之间的伙伴关系相类似。人自觉承担起弘道的责任,在天人之际 饰演了一个枢纽性的角色。但这与西方无神论不同,没与宗教信仰 完全决裂。孔子所倡导的儒家思想兼顾天人的一贯之道,一方面把圣 王之道往下去应用,其次反身向上去探求超越的根源。


    刘觉得,进入现代,面临科技商业文明的挑战,儒耶两大传统所 面临的一同危机是“超越”的失坠与意义的失落。新年代的宗教需要 探寻新的方法来传达“超越”的信息。就现代神学思潮企图消解神化, 使用象征语言进路,看重经验与过程,并日益俗世化,由他世性格转 变为现世性格来讲,儒耶二者的距离明显缩短。儒家本来就缺少神化 的传统,至圣先师孔子一直只有人格,不拥有神格,阴阳五行一类的 宇宙观是汉儒后来附益上去的,很容易解构。中国语言对于道体的 表述本就是用象征语言的手法。中国从来缺少超世与现世的二元分 裂,儒家自古就是现世品格。儒家有一个更重视实践与实存的体证的 传统。面对现代化挑战,在现代多元文化构造下,宗教传统需要与时 推移作出相应的变化,才能打动现代人的心弦,解决现代人的问题, 既落实在人间,又保住超越的层面,使大家维持内心的宗教信仰与终 极关怀。在这类方面,儒教比基督教反有着肯定的优势,有丰富的睿 识与资源可以运用。[43]第二,刘进步“超越内在”说,充分看重二 者的张力,提出“超越内在两行兼顾”的理论。刘在《“两行之理” 与安身立命》的长文中详细疏理了儒、释、道三家关于“超越”与 “内在”及其关系的理论。关于儒家,他指出,儒家有超越的一面, “天”是孔子的超越向往,《论语》所展示的是一种既内在而又超越 的形态。刘指出,孟子从不不承认人在现实上为恶,孟子只认定人为善 是有性情的依据,而根本的超越根源则在天。大家可以知天,也正因 为大家发挥了性情禀赋的良知和良能。孟子虽倾向在“内在”一方面, 但孟子论道德、政事同样有一个不可磨灭的“超越”的背景,由此发 展出一套超越的性论。“只是儒家把握超越的方法与基督教完全不 同:基督教必须要把宗教的活动与俗世的活动分开,儒家却觉得俗世 的活动就充满了神圣性;基督教要依赖对于基督的信仰、通过他力才 可以得到救赎,儒家的圣人则只不过以身教来形成一种启发,让人通过 自力就能找到自我的达成。既然民之秉彝有法有则,自然不难理解 万物皆备于我,反身而诚,乐莫大焉的境界;而君子所过者化,所存 者神,上下与天地同流。《中庸》讲天地参,与孟子的精神也是完全 一致的。”[44]刘觉得,孟子与孔子一样了解地知道人的有限性,接 受“命”的观念,但强调人需要把握我们的“正命”。这样一方面我 们尽心、知性、知天,对于天并非完全缺少知道;其次,天意 仍不可测,士君子虽有所担负,仍不可以不心存谦卑,只有尽大家的努 力,等候命的即将来临。


    刘指出,由孟子始,儒家觉得仁心的扩充是无封限的,这一点与 田立克之一定人的生命有一不断自我超越的架构若合符节。儒家这一 路的思想到王阳明的《大学问》,发挥得淋漓尽致。大人的终极关怀 乃以天地万物为一体,不可以局限在形骸之私和家、国等有限的东西上。 在阳明那里,人对于无限的祈向实根植于吾人的本心本性,良知的发 用与《中庸》所谓“天命之谓性”的本质性的关连是不能互相割裂 的。“儒家没在现世与他世之间划下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,所体现 的是一既内在又超越之旨。由这一条线索追溯下去,乃可以通过既尊 重内在又尊重超越的两行之理的体证,而找到安身立命之道。”[45] 刘一定“仁”是既超越又内在的道,同时强调即便是在孟子至阳明的 思想中,天与人之间也是有差距的,并不是过分着重讲天人的感通。 “孟子既说形色天性,又说尽心、知性、知天,可见通过践行、知性 一类的渠道,就能上达于天。这是典型的中国式的内在的超越的思 想,无须离开日用常行去找宗教信仰的安慰。但有限之通于无限不可 以滑转成为了取消有限无限之间的差距。儒家思想中命的观念正是凸 出了生命的有限性,具体的生命之中常常有太多的无奈不是人力可以 转移的。”[46]人的生命的终极来源是来自天,但既生而为人就有了 风韵的限定而有了命限,然而人还是可以就我们的秉赋发挥我们的创造性,自觉以天为楷模,即所谓“正命”、“立命”。天道是一“生生不已”之道,这一生道之内在于人即为人道。儒家“生生”之说体 现的是个体与天地的融合。刘觉得,自中国的传统看,宇宙间的创造 乃是一个辩证的经历。创造要落实则必具形,有形就有限制。宋儒分 疏“天地之性”与“风韵之性”。后者讲的是创造过程落实到具体人 的结果,说明人的创造遭到形器的、个体生命的、外在条件的制约。 但“风韵之性”只有返回到创造的根源,才可以体现到“天地之性” 的存在。只有体证到性分内的“生生之仁”,才能由有限通于无限。 儒家强调,吾人同意与生俱来的种种现实上的限制,但又不委之于命, 不把眼光局限在现实利害上,努力发挥我们的创造性,不计成败,知 其不可而为之,支撑的力量来自自我对于道的终极托付。这样,超越 与内在、无限与有限、天与人、天地之性与风韵之性、道与器,都是 有差别有张力的,两者的统一不是绝对的同一。刘氏觉得,光只顾超 越而不考虑内在,免有体而无用。“而超越的理想要具体落实,就不可以 不历程一个‘坎陷’的经历,由无限的向往回归到当下的一定。而良 知的坎陷乃不可以不与见闻发生本质性的关连。超越与内在的两行兼顾, 使我有双重的认可:我既认可于超越的道,也认可于当下的我。我是 有限的,道是无限的。道的创造结穴于我,而我的创造使我复归于道 的无穷。是在超越到内在、内在到超越的回环之中,我找到了自己真 正的安身立命之所。”[47]第三,刘强调超越理境的具体落实,重新 讲解“理一分殊”,以示儒家宗教哲学的现代性与开放性。刘觉得, 超越境界是无限,是“理一”,然其具体达成必通过致曲的过程。后 者即是有限,是“内在”,是“分殊”。“理一”与“分殊”不能 直接打上等号,不能偏爱一方,而是需要兼顾的“两行”。兼顾 “理一”与“分殊”两行,才合乎道的时尚的妙谛。


    刘氏重新解释“理一分殊”有三方面的意义:(一)防止执着于 具体时空条件下的分殊,陷入教条僵化。他指出,超越的理虽有一个 指向,但不可听任其僵化固着。比如当代人没理由舍弃他们对于 “仁”、“生”、“理”的终极关怀,但需要舍弃传统天人感应的思 想模式、中世纪的宇宙观、儒家价值在汉代被形式化的“三纲”及专 制、父权、男权等。“把有限的分殊无限上纲就会产生僵固的成效…… 徒具形式,失去精神,甚至堕落成为了违反人性的吃人礼教……假如 可以贯彻理一分殊的精神,就会了解一元与多元并不势必矛盾冲突。 到了现代,大家有必要舍弃传统一元化的构造。今天大家不可能象传 统那样讲由天地君亲师一贯而下的道统;终极的关怀变成了个人的宗 教信仰的实存的选择。”[48]这能够帮助批判传统的限制,扬弃传统的 负面,打破传统的窠臼。(二)鼓励超越理想的落实,接通传统与现 代。刘指出,今日大家所面临的时势已完全不同于孔孟所面临的时势, 同时大家也知道,理想与事实之间有巨大的差距。大家要在现年代找 到生命进步的多重可能性,采取间接曲折的方法,扩大生命的范围, “容许乃至鼓励大家去追求对于生、仁、理的间接曲折的表现方法, 如此才能更进一步使得生生不已的天道达成于人间。”[49]这样,以 更新颖、更丰富的现代方法体现传统的理念。超越境界(理一),好 比“廓然而大公”、“寂然不动”、“至诚无息”;具体达成的过程 (分殊),好比“物来而适应”、“感而遂通”、“致曲”(形、著、明、动、变、化)。“生生不已的天道要表现它的创造的力量,就必 须具目前特殊的材质以内而有它的局限性。将来的创造自需要超越这 样的局限性,但当下的创造性却需要通过当下的时空条件来表现。这 样,有限(内在)与无限(超越)有着一种互相对立而又统一的辩证 关系。大家的责任就是要通过现代的特殊的条件去表现无穷不可测的 天道。如此,当大家赋与‘理一分殊’以一全新的讲解,就能找到 一条接通传统与现代的道路。”[50](三)一定儒家传统智慧、中心 理念与将来世界的相干性。刘通过对朱熹的深入研究指出,“仁”、 “生”、“理”的三位一体是朱子秉承儒家传统所把握的中心理念, 这类理念并不因朱子的宇宙观的过时而在现年代完全失去意义。朱子 吸纳他的年代的宇宙论与科学的收获,对于他所把握的儒家的中心 理念(理一),给予了合适于他的年代的阐释(分殊),获致了超特 的收获。[51]今天,大家完全可以打开一个全新的境界,以合适于现 代的情势。刘述先把儒家的本质概括为孔孟的仁心与宋儒进一步发 挥出来的生生不已的精神,主张选择此作为大家的终极关怀,并以之 为规约理想的原则,同时对传统与现代均有所批判。刘觉得:“儒家 思想的内容不断在变化之中……仁心与生生的规约原则,在每个时 代的表现都有它的局限性,所谓‘理一而分殊’,这并可以害他们在 精神上有互相贯通之处。”[52]每一年代的表现,都是有血有肉的。 儒家的本质原来就富有一种开放的精神,当然可以作出新的讲解,开 创出前人没办法想像的新局面。这当然只不过合适于这个年代的有局限性 的表徵而已,不可以视为唯一或最后的表现。后人可以去追求更新的、 超越现代的仁心与生生的后现代的表现。


    刘氏指出,培养哈贝玛斯(J.Habermas)所说的交往理性,求同存异,向往一个真的全球性的社团,同时要反对相对主义,一定无形 的理一是指导大家行为的超越规约原则。大家所要收获的不是一种实 质的统一性,而是卡西勒(E.Cassirer)所谓的“功能的统一性”。 “通过现代的解释,对于超越的理一终极托付并无须导致抹煞分殊的 不好的的后果。但对于分殊的一定也并不会使大家势必堕入相对主义 的陷井。这是由于大家并非为了分殊而分殊,每人都以我们的方法 去追求理性的具体落实与表现,虽然如此的表现是有限的,不可以不排 斥了其它的可能性,然而彼此的精神是可以互相呼应的。宋儒月印万 川之喻非常可以充分表现出如此的理想境界的情致。”[53]总之,刘述 先沿着牟宗3、方东美等人的思路,强调儒家仁心与生生精神可以作 为现代人的宗教信念与终极关怀,通过对传统与现代的多维批判,肯 定儒家思想的宗教意涵有着极高的价值与现代的意义。他着力论证、 发展并辩护了“超越内在”说[54],并通过“两行之理”、“理一分 殊”的新释,注入了新的信息,使之更有现代性和现实性,一定超越 与内在、理想与现实的有张力的统一。


    六 结语
    唐、牟、杜、刘关于儒学宗教性问题的深思,深化、丰富了大家 对儒家精神特质的认识,这本身已成为贡献给现代世界的、极有价值 的精神资源。在人的安身立命与终极关怀问题日益凸显而科技又没办法 替代的今天,这类论说就愈加有意义。
    他们深思的一同点是承认儒学资源中饱含有超越的理念和宗教精 神,特别一定了其特征是“内在的超越”,即相对于基督教的他在的 上帝及其创世说,儒家的“天”与“天道”既是超越的,却又时尚于 世间,并未把超越与内在打成两橛。基督教相信一个超越的人格神, 失乐园之后的人有原罪,需要通过对耶稣基督的他力得到救赎,超世 与俗世形成强烈的对比。传统儒家体证的道在日用行常中达成。儒家 相信无人格性的道,一定性善,自己做修养工夫以变化风韵,体现天 人合一的境界。


    他们的深思也各有特点。大体上是唐牟打基础,杜刘循此继进, 有所进步。但相比较而言,唐、杜偏重从中国人文精神,从人文学或 哲学的人学的角度涵摄宗教;牟、刘则偏重从存有论,从宗教哲学的 角度说明儒学之宗教之旨。唐注意宗教与道德的分别,牟直接指陈儒 家即宗教即道德,为“道德宗教”。牟不看重伦理学,杜看重伦理学, 更接近徐。杜只一定到儒学具备“宗教性”的程度为止,即先秦、特 别是宋明儒学观念中有着信奉精神自我认可的宗教倾向,在超越自我 的精神修养中含有本体论和宇宙论的道德信仰。刘则把宗教概念为终 极关怀,在此首要条件下,一定儒学有极其深远的宗教意境。虽然在牟那 里,天人更不是绝对同一的,但牟不太重视超越、内在之间的距离, 刘则突出了这一点,强调“超越”、“内在”的并行不悖。唐、牟注 重儒耶之异,其比较还停留在一般水平上。对耶教等,唐、牟以判教 的姿态出现,杜、刘则舍弃判教,转向吸收神学新成就,在理解中对 话。这看着好像是把儒家拉下来了,但却不是消极退缩,而是积极 参与,为世界各大宗教的现代化提供儒教的智慧。杜、刘比唐、牟更 看重《论语》。杜、刘的批判性、现实性较强。


    唐的贡献在从存在实感上奠定了儒学所具备的宗教精神的基础,发展了儒学宗教性研究之范围,揭示了仁心良知、本心本性即宗教性的安身立命之所,挖掘了包含“三祭”在内的儒家的宗教价值,设置 了“天德时尚”“尽性立命”等超主客观境界。牟的贡献在奠定了儒 家道德宗教学说的主要理论基础,尤其是从宗教哲学的高度创造性地 解析了“性与天道”和有关的内圣、性情学说,融摄康德,构造了 “内在的超越”、“有限通无限”、“圆教与圆善”论,凸显了道德 的主体性。杜的贡献是在英语世界开辟了儒家论说范围,进一步揭示 了“为己之学”的伦理宗教意义,并在儒家的“自我转化”观、“圣 凡关系”论和“体知”问题上有全新的进步。刘的贡献在进一步推进 了“内在超越”学说,为儒家宗教精神的现代化和落实化,重新解析 “理一分殊”,积极主张“两行之理”,进步了“仁”与“生生”之 旨。所有这类,对儒家学说乃至中国传统精神的现代转化都有多方面 的启迪。


    我感觉还有一些尚待考虑的问题需要提出来作进一步研究。(一) 在学理上,当代新儒家主要关心的是性情之学和常识精英士医生的信 仰,而礼乐伦教是传统社会的规范两性生活,对儒教设施、组织、祭祀 活动、政教关系,尤其是历史上民间社会、民心深处的宗教性问题却 疏于探讨。在儒家伦范规范中体现了临近终极的强烈情绪和信仰,也 渗透了对生死问题的最后意义的解答。不只在士医生中,而且在民间, 大家并不是凭藉超自然的力量,而凭藉人的道德责任。足见儒家体制对 现世的看重,儒家宗教精神对民间的渗透。但小传统中的民间鬼神信 仰与儒学信仰毕竟有非常大差别。[55]对这类问题,尚需作全方位的研讨。 (二)对儒学宗教性的负面效应,包含伦教之负面,还要作出进一步 的反省与批判。(三)不需要讳言,儒学超越性不及,而内在性偏胜。 怎么样从宗教现象学、比较宗教学和儒教史的角度,解答超越性不足所 带来的中国文化中的很多问题。(四)在解释儒学的宗教意涵上,需 要并重经学资源与理学资源。现在特别要加大考古新发现的简帛中的 先秦儒学资料的研究。(五)在比较康德与儒学时,充分注意康德的 近代常识学与理性主义的背景,此与仁心良知的体验实践路数有着重 大不同。(六)本心仁体、自由无限心及知体明觉活动的限制问题, 即道德的主体性的限制问题(此还不是“命”之限制性问题),道德 的主体性与个体性不可以互相替代的问题,作为生命存在的个体全方位发 展的问题,具体的人作为特殊的人本身才是目的而不是方法的问题, 尚需作进一步的疏理。(七)儒家、儒学、儒教之精义能否或在什么 意义、什么层次上重返现实社会,并为当代人安身立命的现实可能性 的问题,还需要从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上作出探讨。


    注解:[1] 关于本世纪部分华人学者对儒学是不是宗教或是不是具备 宗教性的怎么看,另请见拙作:《儒学:入世的人文的又具备宗教性品 格的精神形态》,《文史哲》,济南,山东大学,1998年第3 期,第 35-37 页。又请见拙作:《内地区域近五年来的儒学研究》,1998 年4 月3 日曾演讲于哈佛大学,并马上刊载于台北“中央研究院”中 国文哲研究所准备处李明辉主编之《当代儒学研究丛刊》。文中详细 介绍了李申的《儒教、儒学和儒者》(《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 报》1997年第1 期)和何光沪的《中国文化的根与花——谈儒学的 “返本”与“开新》(《原道》第2 辑,团结出版社,1995年4 月)等。
    [2] 比如唐君毅说:“直到民三十七年写《宗教意识之本性》一 文后,到今天五六年,我才对宗教之价值有所一定,同时认识儒家里之 宗教精神。”(见唐君毅:《我对于哲学与宗教之抉择——〈人文精 神之重建〉后序兼答客问》,项维新、刘福增主编:《中国哲学思想 论集》,台北牧童出版社,1978年,第八册,第186 页。)
    [3] 这一宣言的起草者是唐君毅,初发表于《民主评论》,香港, 1958年元旦。现收入《唐君毅全集》,卷四,台北,学生书局。
    [4] 同注[2] ,第202 页。
    [5] 见唐君毅:《理想的人文世界》,《中国哲学思想论集》, 第八册,第262 页。唐氏觉得人文包括宗教,也依靠于宗教。他把宗 教界定为人文世界的一个范围,视宗教为“整个生活或整个人格与宇 宙真宰或真如,发生关系之一种文化,亦即是天人之际之一种文化。” 见唐著《心物与生活》,台北,学生书局,1984年2 月全集校订版, 第205 页。
    [6] 见唐君毅:《中国将来之文化创造》,《中国哲学思想论集》, 第八册,第220-221 页。
    [7] [8] 同注[2] ,第204 页。
    [9] 同注[6] ,第215 页。
    [10]唐君毅:《中国人文精神之进步》,台北,学生书局,1974 年月十月三版,第343 页。
    [11]同上,第348 、373-374 、377 页。
    [12]唐君毅:《中华人文与当今世界》,台北,学生书局,1980 年月4 月三版,下册,第465 页。
    [13]同注[10],第379-381 页。
    [14]同上,第383 页;又见注[6] ,第223 页。
    [15]另请参见拙著《熊十力思想研究》,天津人民出版社,1993 年6 月,第339-340 页。
    [16]唐君毅:《生命存在与心灵境界》,台北,学生书局,1986 年5 月全集校订本,下册,第292 页。
    [17]牟宗3、《中国哲学的特质》,1963年1 月始由香港生活出 版社印行,此据上海古籍出版社,1997年11月第1 版,第13-14 、15-16 页。
    [18]同上,第16-18 页。
    [19]同上,第21-22 、29-31 、37-40 页。又,关于《中庸》、 《易传》与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之关系的怎么看,牟先过生日后有所修订, 详见《心体与性体》之《综论》部。但就性命天道相贯通,就践仁体 道的道德实践而蕴涵的宗教意识和宗教精神而言,《心体与性体》非 但没改易,反而更有所进步。
    [20]参见牟宗3、《作为宗教的儒教》,同上,第93-106页。
    [21]牟宗3、《心体与性体》,台北,正中书局,1968年5 月初 版,此据1981年十月四版,第一册,第一部《综论》,第4 页。
    [22] [23] 同上,第6 页。
    [24]参见牟宗3、《现象与物自己》,台北,学生书局,1975年 8 月初版,此据1976年9 月再版本,第453-455 页。
    [25]牟宗3、《圆善论》,台北,学生书局,1985年7 月初版, 第328 页。
    [26]同上,第332-334 页。另请参见颜炳罡著:《整理与重铸— —当代大儒牟宗三先生思想研究》,台北,学生书局,1995年2 月初 版,第350-352 页;杨祖汉:《牟宗三先生的圆善论与真美善说》, 1997年7 月第10届国际中国哲掌握(汉城)会议论文。
    [27]参见杜维明:《儒家性情之学——论中国哲学和宗教的渠道 问题》,原发表于纽约《联合》杂志,1970年11月,后收入《人文心 灵的震动》,台北时报出版公司,1976年,第29、33-34 页。
    [28]杜维明:《儒家论做人》,《儒家思想——以创造转化为自 我认可》(以下简称《儒家思想》),台北,东大图书公司,1997年 11月版,第57页。
    [29]周勤:《儒学的超越性及其宗教向度——杜维明教授访谈》, 《中国文化》第12期,1995年秋天号。
    [30]参见杜维明:《宋明儒学的宗教性和人际关系》,《儒家思 想》,第155 、149 页。
    [31]同[28],第67页。
    [32]同[30],第155-156 页。
    [33]详见杜维明:《中与庸:论儒学的宗教性》之第五章《论儒 学的宗教性》,纽约州立大学出版社,1989年版。
    [34]] 杜维明:《从宋明儒学的看法看“知行合一”》,《人性 与自我修养》,台北,联经出版公司,第116-117 页。
    [35]参见杜维明:《儒家思想》,第55、59-60 、151-153 页。 [36]同[29].[37] 参见杜维明:《论儒家的“体知”——德性之 知的涵义》,见刘述先主编:《儒家伦理研讨会论文集》,新加坡东 亚哲学研究所出版,1987年1 月;杜维明:《身体与体知》,台北, 《当代》月刊,1989年3 月,第35期。
    [38]参见杜维明:《从“体知”看人的尊严》,1998年6 月,北 京“儒学的人论”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。另请参见杜维明与冯耀明有关体知问题的论战,见杜维明:《宏愿、体知和儒家论说——回话冯 耀明批评“儒学三期论”》和冯耀明:《“儒学三期论”问题——回 应杜维明教授》,分别见台北《当代》月刊,1993年11月第91期和1994 年1 月第93期。
    [39]刘述先:《儒家宗教哲学的现代意义》,原载台北《中国学人》,1970年3 月,第1期。此文后收入著者《生命情调的抉择》, 台北,志文出版社1974年3 月初版。英文论文发表于夏威夷《东西哲 学》,1971年第2 期(总第21期)。
    [40]详见(A )刘述先:《儒家宗教哲学的现代意义》,《生命 情调的扶择》,台北,志文出版社1975年5 月二版。第47-48 页; (B)刘述先:《由当代西方宗教思想怎么样面对现代化问题的角度论儒 家传统的宗教意涵》,《当代中国哲学论:问题篇》,八方文化企业 公司,1996年第12月初版,第85-93 页。
    [41]同上(B ),第94页。
    [42]刘述先:《论孔子思想中隐涵的“天人合一”一贯之道》— —一个当代新儒学的阐释》,台北,《中国文哲研究集刊》,第10期, 1997年3 月,第7页。
    [43]同注[40](B ),第98-99 页。
    [44]刘述先:《“两行之理”与安身立命》,《理想与现实的纠 结》,台北,学生书局,1993年8 月初版,第220-221页。
    [45]同上,第226-227 页。
    [46]同上,第228-229 页。
    [47]同上,第239 页。
    [48]同上,第236 页。
    [49][50][51]刘述先:《“理一分殊”的现代讲解》,《理想与现实的纠结》,第170 、172-173 、167页。
    [52]刘述先:《有关儒家的理想与实践的一些检讨》,《当代中国哲学论:问题篇》,第237页。
    [53]同[44],第237 页。
    [54]冯耀明对“内在的超越”提出质疑,见冯文:《当代新儒家的“超越内在”说》(《当代》,台北,1993年4 月,第84期)。刘 述先作文回话:《关于“超越内在”问题的省思》(《当代》,台北, 1994年4月,第96期)。另请见李明辉著:《儒家与康德》,台北, 联经出版公司,1990年;李明辉著:《儒学与现代意识》,台北,文津出版社,1991年。
    [55]参见郑志明:《当代儒学与民间信仰的宗教对谈》,收入林安梧主编《当代儒学进步之新契机》,台北,文津出版社,1997年。

  • THE 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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